短歌吟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

【赛迪】暑期打工救了不需要救助的对象该怎么办(45,46)

架空,OOC,私设一大把,注意避雷


(45)

三个高中生端着小脸盆走在路上,盆里装着毛巾换洗衣服之列的东西,他们统一穿着较季节而言似乎过于清凉和宽松的衣装,其中一个样貌格外桀骜不驯的家伙被海岸送来的风一吹,竟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过敏,过敏…”赛罗揉揉鼻子,摆着手勉强解释道。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镜子骑士长叹了一口气,“你们穿得太少了,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们或许会在钱汤外面调查的可能。”

“可事到如今,在外面游荡也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吧。”赛罗接过红莲火焰递过来的纸巾,他故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有那么一点儿成熟老大的味道,“我们也该进去一探究竟了。”

“当然是听你的啦,”红莲火焰拍了拍赛罗的后背,“谁让你是老大呢。”

“咳…倒也没有,”他这时候反倒腼腆起来,“我只是觉得不能一直止步不前。”

三人打打闹闹、就像街上随处可见的活泼过头的普通高中生。在钱汤门口换了寄存衣服的塑料牌,三个人推推搡搡往里走,房东太太的儿子就坐在收银处后面,他看起来精神并不好,西装上布满的皱褶,手腕处的袖子几乎缩到了胳膊上,露出他右手腕上带着的手串,漆黑的质地,表面似乎很光滑,像是一颗颗黑色的玉石之类的东西。男人的脑袋歪着,有气无力地收了三个男孩的钱,赛罗站在原地打量了他好一阵,他才不耐烦地抬起头多看了他两眼。

“你不是要进去泡澡吗?”

“这就去这就去,”赛罗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刚从吹着冷风的室外进入充盈着水蒸气、温暖的室内,难免缩着脖子打了个哆嗦,他笑嘻嘻地、做出自己平时最亲切最没有攻击性的表情,“老板,你手上那个串儿是什么啊,怪好看的,我也想送我爸一个。”

先走一步的红莲火焰和镜子骑士悄悄在门帘后面停下了脚步,他们默契地等待着,观察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

他先是长长地哼了一声,脸上尽显出得意和傲慢的神情,最后才慢悠悠地道。

“是从一家很灵验的神社里求来的,”他抚摸着手串,“告诉你在哪求的可就不灵了。”

赛罗耸了耸肩膀,没有再做追问,他迈开长腿,钻进帘子里面和自己的作伴回合到一处。

他们来的时候正是傍晚,夕阳橙红色的余晖还没有从孤零零地枝桠间凋谢,普通上班族大抵还没有下班,街上只有放课的学生在游荡,他们最喜欢去游戏厅和零食铺之类的地方,而赛罗他们置身的澡堂里空空荡荡,换衣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蒸汽锅炉的烟囱从男更衣室的窗户伸出去,凝结的蒸汽吹得窗帘布一飘一飘,不够密闭的空间总是给人不太保密的感觉,男孩们一边换衣服,一边压低了声音、仿若耳语似的交谈着。

“你怎么忽然对他的手串感兴趣,”红莲火焰用拳头碰了碰赛罗的肩,“是从中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只是有点惊讶,他好像完全没有认出我们。”

“他好像在走神,很厉害的那种,”镜子跟着补充道,“比如,我在他家蹭了这么久的饭,你们俩又在他家做出那么冒失的举动…总觉得,很难毫无印象。说到这里,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好像太过安静了…”

“大部分人这个时候还没有下班吧?”赛罗换下衣服,又打了一个喷嚏,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尖。

“…不,我猜小镜想说的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好像太少了,”红莲火焰草草地扫视四周的装潢,“这么多水汽,又是私人场所,这里肯定没有监控,只有一个老板在收银处半死不活的守着,未免也太放心了。即使是我家的店铺,也有好几个大叔到处巡视,以防有手脚不干净的家伙。”

“你们说得很有道理,”赛罗点点头,又打了好几个喷嚏,“而且…而且锅炉、水温,应该也需要有人看着吧?”

“先不提这个,赛罗酱,我觉得你好像快要感冒了。”

“都说了是过敏…过敏!”

“总之我们先各自洗洗,然后去泡澡吧,如果赛罗不幸生病又被安排到儿童病区…噗…”镜子骑士强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在这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快用你特别的眼睛看看,这附近有你之前说过的那种黑雾吗?”

赛罗皱着眉头,干脆捏住鼻子用嘴巴呼吸,在听见镜子骑士说起“儿童病区”时,更是把脸拉得老长,双眼满是不悦地到处扫视。

“没有。”他瓮声瓮气道。

“好,”镜子骑士一拍手,“那我们公共浴池见。”

三个男孩冲得飞快,好像只是在身上稍微沾了点水、草草打湿一遍就冲进了浴池,哪怕是洗得稍微仔细一点的镜子骑士,落后的时间可能也不超过一分钟。

“这里呢,有看到你之前说的黑雾什么的吗?”

“好像什么也没有,”赛罗四处望了望,因为一直捏着鼻子还是瓮声瓮气的,他慢慢地坐进浴池,让温度适宜的热水没过肩膀,然后试探似的松开手指用鼻子呼吸,“好消息,我在这里不过敏了。”

镜子骑士把自己的毛巾仔细地叠了四叠顶到脑袋上:“那也许只是因为你全身都暖和起来了吧。”

“别的不说了,既然没有黑雾,”红莲火焰把手伸到热水下面拨来拨去,捣鼓出某种禽类游泳的水花声,“我们现在干什么,泡澡吗?”

澡堂的四面墙壁上都贴着瓷砖,除了浴池,干净得空无一物,水声在空间里回荡,仿佛一群鸭子争先恐后地下水。

“既然赛罗什么都没看见,来都来了,先泡澡吧。”

“虽然我什么都没看见,但我还是有点预感…”

“关于什么的预感?”

“…不知道。”

镜子骑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叹息声也在浴池所在的房间里不断回荡。浴池里的水温正好,他一低头,就能看见水波涟漪的水面,从某个角度看去,水面倒影着他歪歪扭扭、支离破碎的脸,隐约还能看到天花板上的瓷砖,温暖潮湿的水汽不断上涌,天花板上多少生了几从青苔,像一条条小路,沿着瓷砖的缝隙呈直角型生长。

镜子骑士忽然有种自暴自弃似的解脱感。

这也许是他们三位好朋友最后的一次行动了,有点遗憾地草草收尾,又有点庆幸没有真的遇上什么麻烦,他属于“人类”的时代或许就此终结了,终点近得触手可及,他们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在海边的沙滩上疯跑,不会看着另外两人在课堂上萎靡不振的背影,他再也不需要在暑假寒假过半的时候叮嘱他们及时做作业,他的快乐和苦恼,都将如流星般飞逝而过一去不回,他也许会卸下人类的形态,远渡重天,回到父亲的故乡,再也不和曾经的朋友亲人相见。

如果“人类”存在的痕迹是依托于他人的情感和记忆而存在的,那么离开了这些重要的“他人”,他自身的存在又要靠什么来证明呢?这么一想,“离开”和“死亡”似乎是非常接近的两种事。

他是镜子之星的后裔,藏身于地球的人类中,如果再使用这份力量,就会招致自身的灭亡。

爱迪老师说过的话似乎还历历在耳。

他闭上眼睛,舒服地泡在浴池里,伙伴只当他在休憩。赛罗和红莲火焰在无人的浴池了打了一会儿水仗,两位问题学生半斤八两、你来我往,很快耗尽了精力,趴在浴池边喘气,赛罗翻了个身,顶着自己的毛巾把脸往水里沉下一半,哗啦啦的水声沿着皮肤下面的骨骼,传导进耳朵,带来奇怪的听觉体验,赛罗皱了皱眉头,耳朵像是进了水耳鸣似的嗡嗡作响,他把脑袋探出来,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孔,复又把脸沉了一半在水池了,几分钟后,赛罗面色沉重地拍了拍红莲火焰和镜子骑士的胳膊。

“水下好像有声音…”

“是耳鸣吧…”刚刚打了一场水仗的红莲看上去状态最是放松,他伸开四肢,摊在浴池的边缘,细小的涟漪形成的水花同样拍打他耳朵下面一点的皮肤,但他好像什么也没听到,“是不是耳朵进水了,我给你擦擦?”

“不可能,”赛罗摇着头,哗一下从水里站起来,“…那种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和耳鸣不太一样,像是我之前第一次看到黑雾的感觉,冰冰冷冷的、近在手边、又遥不可及的感觉…”

镜子骑士和红莲火焰对视了一眼,干脆整个脑袋都埋进水下,很快又从水里浮出来,对着赛罗摇头。

“会不会像以前的黑雾一样,”他尝试提出比较合理的假设,“这个声音也只有你能听见?”

“也许吧…”赛罗忽然焦躁地捋了捋脑袋,“我感觉那股声音在呼唤我,但又像是在催我赶紧离开。”

“那声音有说话吗?”红莲火焰半个身子泡在水里,慢悠悠地向赛罗移动,“怎么听着莫名其妙的。”

“没有,”他轻轻地用拇指揩掉脸上的水渍,眼睛瞪得很大,像是要透过水面从铺着黑色瓷砖的池底看出些什么来,“那声音好像只是尖叫…”

红莲火焰听得半懂不懂的,他像往常一样,想伸出拳头去碰赛罗的肩膀,忽然脸色一片煞白,也唰地从浴室里站了起来。

“怎么了?”镜子骑士跟着站起来,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浴池好像比他想象得更深,即使站起来也能没过他的胸口。

“我们是从那边进来的吧?”红莲火焰伸出手,指向镜子骑士的背后,“那里应该有一扇木头门,推门的时候我还跟赛罗酱说,老板也太不讲究了,门都被水蒸气泡得长出霉斑。”

他们跟着红莲火焰的食指转过头,只见墙上铺着整齐的黑色瓷砖,曾经应该开在那里的门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漆黑整齐的瓷砖从浴室底部一直铺到天花板,整齐地垂直线中,青苔和水藻悄无声息地滋长着。

密闭的室内,似乎只有头顶的灯泡闪着光,房间的四面只有瓷砖,没有窗户,没有门,却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风,赛罗站在那里,连着打了一连串喷嚏。

 

 

(56)

“我说,赛罗,”红莲火焰死死地瞪着墙壁上原来有门的地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想办法出去。”赛罗几步从浴池里跨出来,径直往墙边去了,他举起拳头,似乎打算测试一下凭他的臂力,能不能打穿墙壁,结果走得太急,踩在青苔上刺溜一声趴倒在地,浴池里的水受扰动,摇晃着溢出浴池。

“赛罗,红莲火焰,我有一个坏消息要说,”镜子骑士紧紧地盯着浴池,“你们有没有觉得里面的水位越来越高?这东西好像被人打开了放水口,不停地进水。”

“不会吧,这听起来简直像是恐怖小说里的桥段啊…”红莲火焰几乎是跳着连滚带爬离开了浴池,扑倒赛罗的旁边。

“也像推理小说,密室杀人什么的…”镜子骑士倒是满脸镇定,他没有离开浴室,只是盯着水面,似乎在等待波浪平息,水面变成一面镜子的时刻,“赛罗说得对,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离开,你们俩别离我那么远。过来,抓着我的手…”

“你…”赛罗和红莲火焰互相对视的一眼,脸上都露出显而易见的拒绝,赛罗喉咙有点发干,“到时候就不止手心流血那么简单了吧?”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即使真的会死,死掉一个也好过全都死在这里吧?”

“我说…你不要一脸轻松地讨论这么可怕的话题啊。”红莲火焰挣扎着从满是青苔滑溜溜地地面上爬起来,不由分说地攥住镜子骑士的手,硬是把他从浴池里脱了出来。

“等等…我说…”

“别说了,来不及了,”赛罗小心地站在布满青苔的湿滑地面上,“水的颜色不太对劲,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见,我们先往后退。”

那是一团自出水口涌入的漆黑粘稠液体,宛如一滴落入清水的墨汁,顷刻间就将整个浴池染黑,它像原油一样粘稠地漂浮在水面,黑色顺着重力不断下沉。

红莲火焰拽着镜子骑士不断后退,直到三个人都背靠着,站在墙边,他小心地把手在毛巾上擦了好几下才揉了揉眼睛。

“我看不到,”他的肩膀沮丧地垂下,“不过刚才确实有点感觉,就是小赛罗说过的那种,冷冷冰冰的,有点粘稠的感觉…像是什么个头很大的软体动物缠在我腿上一样。”

“我好像能看见,”镜子骑士被红莲火焰拖行了一路,脸色很差,一边喘气一边道,“黑乎乎的,就像海岸边泄露的原油,这样的液体恐怕也无法组成镜面了。”

“按照以前的经验,”赛罗摸了摸下巴,“这些黑色的东西应该是什么人的恶梦,它们通过排水管抵达这里,而我呢,只要顺着这条路线,去找到释放黑雾的家伙,触碰他,解开他的心结,这一切基本就能够解决了。”

“你认真的吗?”红莲火焰抽了抽嘴角,“你看那个出水口的直径,你最多能伸进去一只胳膊。”

封闭房间里的水位仍在不断向上蔓延,温暖的热水扑打着他们的脚背,上面漂浮的黑色粘稠液体却让所有人都缩着脖子一激灵——真是十分古怪的感觉。

“也许他距离不远,就在我把胳膊能伸进去的位置呢?”

“你是不是乐观地过头了,赛罗,”镜子骑士扯了扯他的胳膊,“水位还在上涨,以现在的高度,你把手伸出去,整个呼吸道就会全部泡在水下。”

“闭气而已,我以前好歹在海滩边上当过救生员,这种程度小意思啦。你们先呆在这里,我尽快回来。”

“喂!赛罗…”镜子骑士伸长了胳膊去抓他的肩膀,但是赛罗已经走得太快了,镜子骑士的胳膊只是在空中晃了晃,什么也没抓到。

“姑且相信小赛罗吧。”红莲火焰拍了拍镜子骑士的肩膀,“那家伙,从小时候开始就是为我们带来奇迹的人啊…”

“你说的是之前我们从山上下来迷路的那一次吧,”镜子骑士叹了一口气,他和红莲火焰背靠着墙壁,被随着水位升高一遍一遍打过来的黑色波浪激得间歇地哆嗦,赛罗就在他们视线的前方,踩着脚下滑溜溜的瓷砖,小心地趟着水,他的背影在雾气蒸腾的热水中显得有点模糊,仅仅是轮廓,仍能传递出一种执着的勇气,仿佛他肩背上的皮肤天生就包覆着坚实的铠甲。

“我当然记得了,那时候我们跑到山上,见到了那里的神社,下山的时候却迷了路,现在想起了简直就像鬼打墙一样…在树上刻过的记号一转身就再也找不到,天上又下着雨,看不到星星,还好赛罗坚持往前走,我们才找到医院…”镜子骑士摸了摸下巴,赛罗走靠近出水口后,漆黑粘滞的黑水就阻挡了他全部的视线,他用胳膊肘撞了撞红莲,“我忽然觉得你看不到那些黑色的东西或许是一件好事,你能看见赛罗吗?”

“我?”红莲皱着眉头、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又猛然睁大,“这里全是雾气,我也看不清楚。赛罗酱,你还在那里吗?”

他的声音在瓷砖铺就的墙面和水体间回荡,空洞的回音和水体的波纹在密闭的空间里一圈圈散开,声波渐渐消退,气氛安静得令人心慌。

“也许是水阻碍了声音的传导,他也许正在潜在水下,所以没听到,”镜子骑士还算镇定,漆黑粘稠的水几近没过他们的小腿,冰冷的触感让他一阵一阵地哆嗦,“这个浴室拢共也就这么大,我们过去找找他?”

“说得对。”红莲火焰攥紧了拳头,压抑身体颤抖的本能,他跟着镜子骑士一起,踩着滑溜的瓷砖趟着水缓慢前行,每走几步就停下来大声呼喊:“赛罗酱!”

——然而寂静的室内只有回声一圈圈回荡。

“好像不太对劲,”镜子骑士轻轻拽了拽红莲的胳膊,他们一直在向前行走,水位逐渐从小腿蔓延到腰上,但始终没有皮肤碰到浴池边缘的实感,“这个房间原本有这么大吗?”

而且侵泡的热水似乎越来越烫,对应着原油似的黑色浆液越来越冰冷,他一会儿感觉自己站在装满热水的铁锅上被烧热,一会儿又像置身冰窟中,如果身体是石头,在这样剧烈的冷热交替之下,大概也会渐渐出现裂纹。

“赛罗,能听到吗,”红莲火焰看上去都快哭出来了,“你到底在哪里…小心脚下!”

炙热与冰冷形成的紊流场不断撞击他们的脚踝,红莲火焰在镜子骑士被撞倒之前及时扶住了他。

“谢谢…”镜子骑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抱歉,我一直在数脉搏,有点走神了。从赛罗和我们分开到现在还不足三分钟,理论上应该不会太远…”

“现在水已经这么高了,我们游泳过去找到,会不会比较快?”

“可出水管在最底下,如果赛罗在潜水,我们也许会恰好和他错过。”

于是,他们只得沿着记忆中的方向在漆黑的水域中缓慢前行,用脉搏计数时间,漆黑的水和纯白的蒸汽阻隔了视线,只剩下呼唤的声音像水波一样一圈圈扩散又回弹。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淌而过,又好像陷入了某种静止,只是镜子骑士的脉搏又跳了一百八十下,

水位已经升高到了他们的下巴,镜子骑士甚至要微微踮起脚尖才能使嘴巴暴露在水面上,红莲火焰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大声呼唤赛罗,过大的动作都可能使他们失去平衡,而四面滑溜溜的墙壁毫无攀附的着力点。

他们被困在漆黑的水域中,仿佛两只被困在浴缸里的鱼,肉眼所及、双手所触之处只有牢笼,压根没有逃离的办法,而且——仿佛有谁的眼睛正透过玻璃,无声地窥视着。

头顶上吊着的白炽灯轻轻地摇晃着,在升腾的水汽中,灯光也变得朦胧闪烁,随着水面不断上升,灯光的位置越来越近,仿佛是一颗即将降临在他们头顶上,将他们整个吞下的太阳。

在进化的长河中,人类已经离开了海洋数万年,他们的身体不能再适应水下冷热交织的温度和无处不在的紊流,平静水面下的漩涡缠住了他们的手脚,仅仅是在恰好浸没自己的水中呼吸、就要消耗身体的大半力量,冷汗从镜子骑士的额头上一滴一滴地滚落,红莲火焰挣扎着浮出水面,伸出一只手,指向想着菌斑的瓷砖墙——在水面上方的不远处,一根电线包着白色的胶圈从墙里伸出来,连接着他们头顶上的吊灯。

当水泡到电线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些看上去依然年久的胶圈究竟能否保持他们所在的水体不通电。

即使是民用电压,也绝不是人体能够承受的强度。

钢筋水泥、电力水系,人类所创造之物,竟然也可以如此轻易地消灭人类。

“我们撑不到三分钟后,”镜子骑士慢慢游过来,搭着红莲火焰的肩膀保持平衡,“没有时间犹豫了…”

红莲火焰显然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沉默地咽了下去。

镜子骑士用颤抖的手揩掉自己头上的冷汗,包涵盐分的液体清澈透明,在他的掌心中汇成小小的一汪,如镜面般映着他们头顶白炽灯的光芒,不停地颤抖。

“赛罗还在水下,”镜子骑士咬紧牙关,克制着颤抖,尽量让每个字都说得清晰,这一汪小小的水面晃动着,似乎连接了遥远某处的镜子,“请您救救他…”

鲜血从他的双眼、口鼻中迸发,化作金色的星光落在漆黑的水面上,它们闪烁了一会儿,迅速消失不见。

但一点银白色的碎光仿佛吸纳了星星的愿望,它们在水面摇晃着,像水银般光滑、璀璨夺目,流淌着的银光逐渐汇聚成一个宛如人类的形体,银色的人,裂开空间走向漆黑的水面,有什么光线从他手中绽开,落在水面上,迅速凝结成厚实的冰面,红莲火焰打了个滚立刻从水里翻到冰面上,再把已经半死不活的镜子骑士也拖上来。

银光散去后的人影露出了他们熟悉的面容,身上甚至还穿着赛罗家里特有的广告t恤衫。

他没有张口说话,但一种像是鲸鱼鸣叫、人鱼歌唱般悠长深远的音调,在他们的鼓膜上嗡嗡作响。虽然没有听过那些音节,灵魂却已经做出了能够识别的回应。

“以汝之光,应汝之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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