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吟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

【枭羽】失踪的大富翁(上)


(上)

迪卢克努力地在狭窄的空间里挪动身体,舒展蜷缩到近乎麻木的双腿,他的双手依然被牢牢锁在身后,凭晃动时哗啦哗啦的声响,大概是铁链之类的东西。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暗淡的灯光从头顶上的一个小口里照出来,折射出空气中漂浮的尘土,迪卢克的鼻子有点痒,但他的双手都被锁住了,没法给自己揉一揉。他难得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无声地感谢着至今未曾露面的绑匪——竟然对他这位普通的蒙德商人,致以如此高规格的敬意。

迪卢克并不像其他商人,打小时起,他几乎是被当做一名骑士培养长大,也因此他行事缜密、身体素质更是一流,会被人逮住锁在地下室,反而是更加离奇的情况。如果不是场合不太对,他倒是真情实意地想赞赏对方的布局。

 

从昨天晚上的酒业行会上被轮番敬酒致意的时候,迪卢克其实已经有了一些警惕心,他推掉了一杯杯特酿的葡萄酒,借口牙疼吃过抗生素,把手伸向葡萄汁——不得不说酒店提供的葡萄汁,着实和酒庄里自己榨的果汁天差地别,但迪卢克已经拒绝了主办方一次,不好再挑三拣四,只好闷头喝下,默默忍受了嗓子发干的不适。晚宴后他也没有跟其他商人一起乘坐邮轮观赏夜景,而是借口一早搭飞机行程紧张先回了酒店。之后葡萄汁里不知被加了什么东西让他见鬼地过敏了,他的眼泪和鼻涕难以自控地涌出,在用光了所有抽纸之后,他按铃喊来服务生,热心的服务生给了他一条干净的毛巾擦脸,他的眼睛和鼻子实在太痒了,以至于没有及时分辨出毛巾上乙醚的气味。

 

等迪卢克老爷再次醒过来,他已经被锁住了双手、关在一下又窄又潮还散发着霉味的狭小空间里,也许是考虑到他不久前才遭受了过敏症状的折磨,他们没有用什么东西塞住他的嘴,只是草率地贴上了胶带,要弄下来不算太难。

 

弄出动静已被证明是无济于事,迪卢克并不是遇到这种事会让情绪左右的人,他在脑海里仔细的分辨着可疑人员的名单和动机,迪卢克自认为为人不错、光明磊落,不该有什么私仇找上门;但如果是觊觎晨曦酒庄的生意和财富,挑选的时机又太过匪夷所思,行会里大多数人迪卢克就算不认识,大家也都是同行业的翘楚,不至于用这种搬不上台面的手段给对方下绊子;或是故意有人想让他们行会内部的酒庄老板们互相怀疑,这几乎是意图摧毁蒙德支柱产业的大项目了,又有谁有这种动机?

 

迪卢克越想越没有头绪,唯有胃部的空虚感越来越清晰,使他不得不无奈地回想起昨天喝过那杯令人过敏的葡萄汁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在这种本该集中精力冷静思考的节骨眼上,迪卢克没来由地想起了那天傍晚时他在凯亚的家里换上拖鞋,坐在地毯上,把脆生生的沙拉大口扒拉进嘴里的场景,酸甜的酱汁配上烹饪过的小灯草的香气,组成了迪卢克记忆里某种属于家的温暖和安心,也组成了他在难得的脆弱时刻、忍不住一再重温的回忆。

 

虽然这样美妙的妄想只能让灵魂短暂安歇,但对于此事束手无策的迪卢克而言,也不失为一种打发时间的方法。

 

他闭上了眼睛,尽量放松身体好让肌肉得到休息。距离他失踪肯定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但可靠的副手埃泽一定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现在大概正在努力说服警方尽早立案。迪卢克对蒙德警方一贯没什么信任感,这份不信任的态度甚至上过报纸,如果恰好再遇上一个气量不够的局长在任,想必要把他失踪的事情拖足二十四小时才着手调查,好在他也没有真的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警局里,只是难免为普通人感到有些不值——没有财力,没有力量,就像他的父亲曾经那样,憧憬着英雄,为了成为英雄付出一切,却落得那样落寞的结局。

 

时间在寂静地弥漫着霉味的狭小空间里悄悄流逝,迪卢克的眼睛和鼻腔终于不像之前那么痒了,他凝神嗅了嗅,在空气中隐约嗅到了一点硝烟的味道——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恰好认识这种味道,那股呛人的味道曾和克里普斯倒下的身体一道、带着鲜血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记忆里,如果挟持他的绑匪不是一时兴起准备上山打猎或者恰好是烟花商人,他们大概持有枪支和弹药——如果他的记忆依然准确,在五十年前的战争后,蒙德境内便实施了严格的枪支管理法案,即使是需要打猎为生的居民也需要严格上报和每三年更新的许可证,枪支不是普通经济纠纷和商人势力能够触碰的武器,那么,事情也就更简单了。

 

不是因为什么以迪卢克本人或者晨曦酒庄为核心的纠纷和恩怨,他显然是被卷进了某些势力的斗争中,基于他蒙德首富的身份,大概已经成了一张颇具价值和威慑力的肉票。

 

迪卢克又等了一会儿,他听见头顶上响起了脚步声,轻轻巧巧的脚步反映了主人身量还小,身姿轻盈,破旧的木质地板被踩得簌簌抖了他一身灰,接着面前不远处的地方响起折腾插销的声音,一扇天窗打开了,一个半大的小孩慢慢爬下来。

迪卢克猜得没错,他果然被锁在地下室里,通过天窗隐约能看到更多上面的景色,天色黑沉沉的,不知是前半夜还是后半夜。

小孩抱着一张不大的毛毯慢慢走到他身边,地下室太暗了,迪卢克只能隐约看见他衣着简陋,发白的袖子边脱了线,他似乎有点害怕迪卢克,小鹿似的双眼不时惊惶地从迪卢克面无表情的脸上扫过去,迪卢克冷冷地望着他,看他像是走沼泽地似的一步一步试探着向他靠近,好像走到某一步时,迪卢克会忽然变成长着长长獠牙的可怕怪物,把他生吞活剥。

迪卢克一言不发,他皱着眉头,鼻翼翕动着,刚才落下来的尘土让他的鼻子又开始痒了。

 

“阿嚏!”

 

在他的喷嚏声中,小孩受惊地跳了起来,把那张带着霉味的毛毯铺头盖脸地丢到他身上,一溜烟窜上了楼梯,只留着半张小脸在木头窗棂的背后窥视他。

迪卢克被锁着双手,用极其别扭的姿势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脸露出来。

小孩双膝跪地,匍匐在窗棂旁,上面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明显营养不良的脸,独特的星型瞳孔在灯光下闪着神秘又深邃的光,却让迪卢克像是忽然被人从后面一脚揣进深渊,在针扎般的湿冷麻木中,缓缓下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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