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吟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

【枭羽】治好他的诀窍

*在群里讲过的那个

*巨量OOC及捏造,谨慎观看



故事发生在凯亚当上骑兵队长的不久之后,从庶务长到骑兵队长,他在骑士团的职位和重要性看上去有所提升,但又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骑士团的骑兵随大团长法尔伽远征未归,凯亚的日常工作依然是处理各类市民委托、安排骑士清理通往别国商路上的丘丘人和魔物,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他的工作变得更多、更繁杂、更重要也更危险。

 

然而,对于头脑派人士凯亚先生而言,这些都难不倒他,他像往常一样游刃有余地在各种事务之间徘徊,用幽默感和高超的话术同各种人周旋。唯一不同,便是他的职位上升后,有了更多可以被称为“部下”或者“同伴”的骑士,一些年轻的骑士似乎并不赞同这位前辈的行事方式,凯亚也只是笑笑,不会多做辩解。

 

磨合的阶段或长或短,往往伴随着痛苦,凯亚了解这种痛苦、也并未想过逃避它。但当他引来遗迹守卫追缴盗宝团时,不听话的同伴仍然让他吃了不小的苦头。

遗迹守卫甩动的手臂险些把固执的年轻骑士推下山崖,凯亚像只松鼠般敏捷窜进危险区域把吓得动弹不得的新人拉了出来,之后指挥众人攻击核心让遗迹守卫瘫痪,像往常一样有惊无险地完美解决——除了骑兵队长在刚才的惊险动作里伤了腿,回程的路走得一瘸一拐,被他救下的新人骑士提出要背他、或者用救护担架把他抬进城里,被凯亚笑着拒绝了——开玩笑,他才当上骑兵队长不久,早上自己走出城门,傍晚就躺着被抬回来,被普通市民看到,骑士团的风度必然大打折扣。

 

也因此,凯亚自己没说,也根本没人知道他被靴子包裹的脚踝究竟伤成了什么样。凯亚不是粗心的人,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教堂给修女们看一看,可才交了任务报告、处理完各项亟待解决的事,等他终于想起自己的伤腿,窗外的月亮已经升到了天空最高处,散发着冷清的光,大教堂里的修女们大约也已经休息了。凯亚叹了一口气,趁着月色、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在无人的街道上,缓缓挪回住处。后背抵着木门,他想,终究是指望不上别人,只得忍耐着疼痛,在困意中自己清洗处理了伤口。

 

直到此时,凯亚还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他的脑瓜里存着太多奇奇怪怪的知识、也存着太多想法,自己受过的伤,反而会被悄悄遗忘。

“凯亚前辈,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差。”侦查骑士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友善地在他的桌上留下了暖胃的热茶。

“这个样子可不行,”不久前还因为凯亚的到期书单让他品尝电击的蔷薇魔女也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必要的时候应该休假,持续的工作会把身体弄坏的。”

最后连琴都看不下去了,代理团长敲开了凯亚办公室的门,望着他热得几乎要冒出蒸汽的额头欲言又止:“凯亚…”

“今天这是怎么了?”当事人还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突然变得大受欢迎了吗…”

话音未落,一阵眩晕感涌上来,凯亚眼前一黑,咚一声撞到办公桌上,在额头正中磕出一个又圆又红的大包。

 

“是伤口感染,”上了年纪的修女板着脸,干巴巴地对琴他们报告,“受伤后没有及时处理,他大概是自己清洗过,反而让伤口沾了水,又没有好好休息,现在伤口感染,开始发烧了。”

“情况严重吗?”

“也不算太严重,像他这样年轻的小伙子,因为伤口感染发烧的情况并不少见,只要吃下抗感染的药好好休养,大概一周左右就能自己好起来。”

琴点了点头:“那就好,麻烦您了。”

 

大家都没有意识到,平时的凯亚先生有多省心可靠,生病的时候就有多难缠。

尽管伤口已经被彻底清理重新包扎,他依然发着烧,迷迷糊糊躺在大教堂专供病人休养的房间里,整夜整夜地出冷汗,换下的病号服晾满了衣架,吃下去的药也会很快吐出来,整整一天只能咽下一点稀粥,简直就像个别扭的小孩子,不肯看医生、也不肯接受治疗。

偶尔他也有清醒的时候。

会带着和往常一样亲切的笑容向大家道谢,也端起乘着药汁的碗,像干杯一样豪迈潇洒的一饮而尽,但在下一秒就会难以自制地捂着胸口呕吐,如此反复几次,熬药不算什么,但凯亚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又过了一天,他精神更差了,连睁眼都病恹恹的,唯有冷汗和恶梦依然在夜里按时造访。

“抱歉,”他清醒时也会微笑着、带着难得真诚的歉意感谢照顾他的修女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你生病了,当然会不舒服。”修女严厉地监督着他的修养日程。

凯亚沉默地笑了笑,感染引起的发热压制了他的思维,睿智过人的凯亚此时也不过是个病人,暂时无法像往常那样敏锐地找出关键线索,下一秒,一阵从胃里翻涌上来的恶心又让他捂着胸口呕吐起来。


芭芭拉哭着去找了琴一次,骑士团的大家得知情况吓了一跳,可充满担忧和殷切的探望并没有让他好起来。上了年纪的修女摸了摸凯亚昏睡中依然滚烫的额头,提了一个主意。

 

“去晨曦酒庄,把迪卢克老爷喊来吧?”

 

迪卢克结束游历、回到蒙德的时间并不长,加上他行事低调,又刻意和骑士团保持距离。好些年轻人都不知道这位迪卢克老爷和凯亚队长之间有什么瓜葛,只有城里上了年纪的人,仍记得曾经风头无两的蒙德双子星。

琴沉吟了片刻,她知道迪卢克不喜欢来自骑士团的打扰,但事关凯亚的健康,她不可以因为可能的冷遇就踌躇不前。

 

迪卢克来得很快。

简直像是他一接到消息就坐上马车马不停蹄地赶来。

窗外天已经黑透了,猎鹿人餐馆里食物的香气正浓,暖色的灯从各家各户的玻璃窗里逐一亮起。迪卢克风尘仆仆地推开大教堂的门,祷告的民众已经散去,大厅里空空荡荡,他几步迈进房间里,见骑士团的几位连同修女围着凯亚露出一筹莫展的倦容,迪卢克下意识想说些嘲讽意味的评论,却在看见凯亚阖着眼睛、病恹恹的脸时,把没说出的话都咽进了肚子。

此时的迪卢克还分不清自己复杂交错的心绪,只是看着那双紧闭的眼,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三年的游历,让他学会了不去分辨无意义的困惑和绝对的善恶,但凯亚病中的脸倏忽出现在他眼前,像是一本尘封的笔记被从箱子底翻出来拭去浮灰,上面的字迹还清晰可见;又像是一颗被不经意间丢进家门前花坛的种子悄悄生根发芽,在数年后忽然开了一朵在风中摇曳的花。

 

迪卢克叹了一口气,他也许原本并不打算叹气,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判断,他走到床边,琴凑过来小声和他告别,带着骑士团的战友们,体贴地把空间留给凯亚和迪卢克,迪卢克没有拒绝,他的心很纠结,身体却像呼吸般自然地摘了手套,把裸露的手背贴在凯亚的额头上。

 

很烫。

 

他在心底默默地想,也许他本应提点凯亚几句,等他醒来后质问他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蠢事,才回让自己落到这个地步;可他的思绪却不可避免地下滑,回忆起小时候凯亚摸起来总是比他更加冰凉的手脚,唯有发烧的时候变得滚烫,像是一块小排骨,被放在火上炙烤。

也许是因为大雨的后遗症、也许是因为小孩子孱弱的抵抗力,凯亚小时候常常生病,动辄发起高烧卧床不起。如同柔弱的花蕾总会赢得更多偏爱,家里女仆对凯亚的优待显而易见,他的房间烧着比迪卢克更加温暖的炭火,只是饭后咳嗽一两声也会让屋里所有人如临大敌。

迪卢克还记得,小时候的自己在某几个夜晚里会变得不像平时那么喜欢凯亚,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从天而降,他是他最好的助手、伙伴、知己、头脑,却也会在时常到来生病的夜晚里,夺走本属于迪卢克的所有的注意力。

小迪卢克是个正直的孩子,他当然不会认为生病是凯亚自己的错,却免不了感到一种仿佛被小虫子咬了一口的痒呼呼的不适。

——更不要提生病的小凯亚似乎相当难伺候。平时的他聪明又得体,总能圆滑地周旋在大人之间,找到让所有人都不为难的相处方式;而生病的他就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子,整夜整夜地陷在恶梦里苦恼,把睡衣汗湿,可不肯吃药吃东西。

那时酒庄的家庭医生也刚有自己的孩子,他颦着眉头梳理了凯亚的一系列症状,推了推眼镜,凑到克里普斯老爷身边低声说:“凯亚少爷不肯吃药、也不肯好好睡觉,恐怕不是疾病的问题。”

小迪卢克抱着父亲的腿,不肯被排除在外,用稚嫩的声音问:“那是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不安吧,”家庭医生耸了耸肩,用回忆的眼神凝视着虚空的某一处,“我的孩子离开母亲时也会有相似的症状。所以我想,孩子的心都是类似的,真正能治好他的或许不是什么特效药,而是某种看不见的、更加温柔和温暖的东西…”

当哥哥的男孩点了点头,把这些话记在了心里。

 

最初探望的夜晚,也许还怀有微小的不甘,但当他看到凯亚烧得发红的小脸,心中与生俱来的正义感和对弱者的保护欲迅速占领了上风。

小迪卢克似乎天生拥有强壮的身体,力气也比同龄的小孩大得多,他从未体验过被疾病束缚在床上的痛苦,他体会不了凯亚的难过,却愿意用一颗最真诚的心去关怀弟弟。

——按照大人的视角,那无疑都是些很傻的事情,像是摸小狗似的在凯亚的脑袋上轻轻抚摸;或是整夜坐在凯亚的病床前,把他温暖的手伸进凯亚的被窝里,牵着凯亚的手,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传递给恶梦中的他,又或是在女仆摆好了床上的小桌,给凯亚垫起靠枕方便他能慢慢坐起来的时候,身为哥哥的迪卢克执意要给凯亚喂饭,结果把牛奶燕麦粥弄得到处都是,此后,每当小少爷要求给弟弟喂饭,女仆就会在事前仔细地给凯亚围上口水兜,即使如此,小迪卢克不甚精湛的吹粥技巧还是会时不时烫伤凯亚的嘴。

令人称奇的是,一贯主意很多的小凯亚,在小迪卢克的手里诡异地安分下来,让干嘛就干嘛,听话得像一只被捡回家的小狗,即使迪卢克用勺子递过来的粥会烫伤他,在下一勺喂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会傻傻地张开嘴,让女仆长看得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在那无数个夜晚里,兄弟俩好像约好了、同时脱掉一贯的伪装成大人冷静成熟的外衣,显露出属于小孩子傻乎乎的天性,像两只雨中的小鹌鹑毫无芥蒂的依偎在一起。而在迪卢克笨拙又执拗的照顾之下,小凯亚一天天好起来,家庭医生感慨地表示,自己已经不再需要每天查看凯亚的病情,因为小迪卢克给予这个不安分的小病号比特效药更管用的“看不见的、更加温柔和温暖的东西”。

 

现在的凯亚已经比那时候大多了,五官长开后显得舒朗又俊秀,睫毛比小时候还长,嘴唇却干得起皮、唇缝清晰可见,让迪卢克看了就想摇头。

 

“他怎么回事?”

迪卢克就像每一个家里小孩犯事后前来认领的家长,严厉的语气里,略带求情般的温柔。

 

“伤口感染了,”年长的修女好像终于逮到机会,把凯亚不听话的诸多恶性竹筒倒豆子似的给迪卢克抖了个遍,“没有及时来教堂处理,自己下水清洗,又没有好好休息,发起烧来不肯好好睡觉也吃不下东西,好不容易咽下去又会吐出来。”

 

迪卢克一一点头,心里莫名生出一点奇妙的心虚,凯亚的症状和小时候生病的样子无两,他已经成年了,还是西风骑士,按说迪卢克和他已然没有多大瓜葛,大可不必把责任心过剩地倾注在他身上。

然而迪卢克又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离开蒙德、外出游历的时候凯亚还没有成年,他老神在在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年纪,更不要提他们的分别充斥着剑刃碰撞时令人牙酸的声响和冰与火交织的飓风,怎样都和“不舍”、“惜别”之类的字眼扯不上关系。

三年的游历中,迪卢克的足迹遍布七国,在无数次身临死境地后他的心在成长,因为父亲的死而燃起的焚尽一切的怒火被他妥帖地压制封存着,被徘徊在大陆的某位前辈救起后,他了解了更多更深奥的事,也慢慢接受了凯亚的身世,知道他不应被冠上克里普斯之死的罪状,但同时也知道自己不该再如从前那样心无芥蒂地信任他。

有些事情,理智上虽然明白是必须割舍的,但情感上却还是止不住地怀念。

如同迪卢克在遍布七国的厮杀和狩猎的巡礼中,偶尔会在深夜的星空下想起凯亚,想起他的助手、伙伴、知己和头脑,想念他们曾经不分彼此的默契协作,如果凯亚还在他身边,或许会协助他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但那一切都过去了,他们不可能回到过去。于是迪卢克能思考的问题只剩下一个,呆在蒙德的凯亚会怀念他吗?凯亚会像思念自己的半身一般思念迪卢克吗?

 

那家伙撒谎信手拈来,说出的话只有一半能相信。迪卢克没有兴趣再分辨,只是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凯亚的床边,摘了手套的手掌像摸小狗似得盖在凯亚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也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骑兵队长的呆毛都蔫搭搭地垂着,但在迪卢克轻柔地抚摸之后,它看上去竟然好多了,柔顺地垂在凯亚的脸旁。

 

“他今天吃东西了吗?”迪卢克冷冰冰的问,搓热的手伸进凯亚的被窝里,摸到病号软绵的手,握在掌心里捏了捏。

修女忧心忡忡地摇头,迪卢克盯着她手里的粥水长长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礼貌地借用了厨房。

 

“他任性的很,”迪卢克一边熟稔地搅着小锅里熬煮的燕麦,加了些砂糖,又加了不少牛奶,柔和的香气让人惊讶这位贵公子竟然还有如此手艺,“生病的时候,不加牛奶的粥根本不肯喝。”

 

煮好了粥的迪卢克,在修女来不及阻止的受惊眼神中直接按住了凯亚的肩膀把他摇醒,骑兵队长睁开恹恹的双眼,显然不太高兴被粗鲁地摇醒,他皱着眉,盈满了水汽的迷蒙双眼缓慢对焦,直到迪卢克的脸出现在眼前,凯亚愣住了,病中运转得格外缓慢的大脑花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是你…”

迪卢克臭着脸坐在他的床边,用木质的小勺挖了一勺牛奶燕麦粥,不太温柔地打断他提醒道:“张嘴”。

也许是真的病得厉害,头晕眼花搞不清状况,也或许是他的潜意识暂时不想醒来,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好像突然停止了运作,凯亚没有像往常一样顶嘴,而是张开嘴含住勺子,没有半点呕吐迹象,乖得像只被捡来的小狗。好在多年过去,迪卢克早已不是曾经笨拙的小少爷,即使不用口水兜也不会把食物弄得到处都是,就算奶汁不慎从凯亚的嘴角边漏出来,他也能及时用勺子接住。


——简直就像是时光倒流,他们顶着长大后的身躯,却依然依靠本能重复着小时候做过的每一个动作。

 

吃完东西的凯亚昏昏欲睡,迪卢克放平了枕头让他躺下,自己靠在床边的椅子上小憩,没有带手套的那只手伸进被窝里,和凯亚的手悄悄握在一起。

夜里迪卢克醒来了一次,修女们已经休息了,只在房间里留着一盏小小的提灯。他摸了摸凯亚的后背,发现睡衣并没有再被恶梦的冷汗浸湿,暖色的灯光下,终于安心了的小坏蛋安稳地睡着,呼吸均匀又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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